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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既見覆關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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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桑靜靜地躺在榻上,一動也不動。她面色蒼白,眉頭微微蹙起,整個人蜷成一團,顯得那麽的孤單無助。

南離一看到她的樣子,身體就忍不住微微顫抖。

“你要緊嗎?要不然我來?”若蒼見狀,從旁說道。

“無妨。我應付得來。”南離定了定心,凝神屏氣,將骨針旋轉著輕輕插入阿桑的頭頂。

骨針刺穴是祭宮的不密之傳,姜姬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,不免都睜大了眼睛。

接連幾個穴位刺過,突然見阿桑睫毛微顫,眼睛似閉似睜,口中卻含糊著嘟囔了一句。

南離聽得清清楚楚,她說的話是:“秀秀,那是我母親,你不能跟她睡啊!”南離是個聰明人,呆了一呆,立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猜個八.九不離十,當下就有些氣苦,拿著骨針的手抖了一抖。

青葉顯然也聽出來了,他狠狠地瞪了季秀一眼,見季秀慘白著一張臉,眼珠一轉,笑著說道:“果真是神乎其技!想來人也快醒了。”卻又眼睛望向姜姬征求她的意見:“母親,我雖不通醫道,卻也聽說過醫生醫病之時,最忌嘈雜。不若我們在堂屋等候,待阿桑妹妹神思安定了,再過來看她?”

也不知道是姜姬沒聽清楚先前那話,還是存了秋後算賬的心思,她絲毫沒有要追究季秀的意思,聽了青葉的話,居然頜首微笑,道了一聲“好。”

於是荷露等人悉數隨姜姬退了出去。若蒼離開之時,憂心忡忡地問南離:“果真應付得來?”待聽到南離肯定的回答,也就不再啰嗦,輕輕走出屋子,順手關上了房門。

若是阿桑活蹦亂跳時,南離說不定還有心思為了季秀的事醋上一醋,只是如今她仍然昏迷不醒,那些爭風吃醋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排到後頭了。他拈著一根骨針,舉輕若重地前前後後刺了好幾個穴道,不覺便有些汗濕重衣。

阿桑睜開眼睛的時候,看到南離靜靜地坐在她面前,眉黛如山,膚白如玉,目光專註而虔誠,手中拈著一根長長的骨針,卻如同拈著一朵花一般,整個人都如同渡上了一層溫潤的色澤,簡直令人移不開眼睛。

阿桑越看越覺得開心,忍不住就湊到他手邊,狠狠啃了一口。

南離正專心致志地針灸,根本沒有註意到她是什麽時候醒的,當下嚇了一大跳,忙將骨針縮回來,以免傷到了她,正待叱怪她莽撞,阿桑那雙不安分的手已經摸向他下巴,在他臉頰脖頸諸處流連了一圈,有些遺憾地感嘆道:“瘦了。”

南離就有些氣惱:“還不是因為你?”然而實在見不得她那一副遺憾的樣子,不由得便小聲說道:“還會胖回來的。你放心。”

阿桑聞言很是滿意,順勢捏了捏他的下巴:“嗯,胖一點好,胖一點才有手感。”

卻又輕車熟路地將手探進他衣襟裏,摸過了前胸再摸後背,因入手處不如記憶中的光滑細膩,微微有些吃驚地嘟囔了一句:“這裏……有一道疤。”

南離又是委屈又是氣惱。他自幼在祭宮之中養尊處優,身嬌肉貴慣了,渾身更是連一個瑕疵都沒有,近來卻因為阿桑,腿上、背上各留了幾道疤痕,對方裝沒看到不領情也就算了,如今竟然還敢挑肥揀瘦起來,實在是忍無可忍,當下便小小地發作道:“還不是為了替你擋鞭子留下的?你道天底下的人,都似你們家秀秀那般好命,身上不留疤不說,有人昏迷時還不忘念叨著?”

南離越想越覺得酸楚,就想推開阿桑起身,卻被阿桑一把拉住了。“其實,我身上也是不留疤的。不信的話,你來看看?”阿桑笑得很是調皮。

南離的臉騰得一下子紅了。本來兩人如膠似漆了幾個月,早就是無所不至,彼此之間拿肉麻當有趣,更為大膽出格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。可是如今……如今在姜姬家中,比不得荒野或者稷下學宮中自在,倘若不慎被人聽見,便是笑話一件。

阿桑卻全然沒有察覺到南離的心思。往日南離為她針灸之後,兩人總要這般互相調戲一番,然後就在榻上甚至草地上滾那麽一滾。有的時候她不那麽主動,南離還不高興,甚至曾於事後故作幽怨地抱怨過。故而久而久之,針灸之後摟在一起快活一陣子,對阿桑而言,已經是一種習慣了。

在南離的督促下,阿桑的習慣養成得很好。這日既是針灸之事告一段落,她便探起身來勾住南離的脖子,湊到他唇上狂親,手也理直氣壯地向他的下裳探去。

南離起初之時甚是抗拒。他是有頭腦的人,知道姜姬等人就在不遠處,倘若在這裏一不小心被人瞧見了,是大大糟糕的一件事。他掙紮抗拒間,阿桑已經把手伸進了他的下裳,一把握住了他,還興高采烈般地叫道:“哈哈,被我捉住了。你自詡聰明人,為什麽聰明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呢?”

南離卻已經來不及反駁什麽了,他腦子裏“轟”的一聲,似乎有什麽東西炸開。

其實他和阿桑已經有幾個月沒見面了,他原本也想要得厲害,只是出於理智、以及以往受到的禮節教育等,刻意束縛自己而已。眼下阿桑這麽蠻橫不講道理地深入重地,這種刻意的束縛一下子就顯得那麽脆弱不堪一擊。隱忍、克制築成的堤壩被擊潰之後,欲望便如同洪水一般傾洩而出,南離頓覺身不由己。

“好。我應承你。”他壓低了聲音,一邊急急解開衣服,一邊掙紮著說道,“我們快一些,不要弄出動靜。”

不得不說,南離的想法還是好的,但是這種想法卻未免有些太天真了。這種事情之所以被許多人稱為欲罷不能,就在於它出自最原始的本能,擁有令人身陷泥潭、越陷越深的魔力。第一次蜻蜓點水般的淺嘗輒止之後,兩人都覺得頗不盡興。南離也自謂時間尚充裕,於是大著膽子又來了第二次、第三次。在這種甜蜜而又美好的時刻,時間總是比感知中的來得快了許多,不知不覺,已是幾個時辰過去了。

若蒼攜同姜姬率領著眾人推門而入的時候,看到的便是一副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。

那個時候阿桑已經玩得有些累了,南離卻還戀戀不舍,於是兩人交換了位置,南離便壓在阿桑身上,兩個人肌膚相接,兩股交疊,被子也早滑落在一旁的地上。

平心而論,兩人的容貌、身材、氣質無一處不美,黑發蜿蜒配著大片大片裸.露的雪白肌膚,也是香艷無比、令人賞心悅目的一幕。稷下川民風開放,原也沒有那麽多講究。只因這兩人的身份特殊,一人是昏迷不醒、令眾醫束手的病人,一人是稷下川四君之首、祭宮之中相傳一向最為清雅出塵、不食人間煙火的祭司南離,故而便顯得尷尬和怪異起來。

若蒼身為南離的老師,一下子窘得滿臉通紅,說不出話來。姜姬明明有主持局面的能力,此時卻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,面容肅然,一言不發。他們兩位不說話,荷露、青葉、季秀等人越發不敢說話。

稷下川母系為尊,若蒼和南離都算是鳳毛麟角的男性醫生了,那些個南離平素頗瞧不起的庸醫也多半是女性,年紀有大有小,一個兩個捂嘴偷笑,一言不發,卻又伸長了脖子往南離身上看,滿臉艷羨的樣子。

南離羞憤欲死,恨不得地上有個地洞鉆下去,一時卻如同放在砧板上的肉一般,無可奈何地由著別人一面欣賞,一面意淫。

誰也沒有料到,這種難堪的局面之下,卻是阿桑出面說話了。阿桑是眾人眼中的癡傻兒,縱使後來得了南離的醫治,頭腦靈活了些,卻仍不通人情世故。然而不通人情世故卻也有不通人情世故的好處,此時連季秀都為南離感到羞愧的時候,阿桑卻毫無知覺。

她見眾人的眼睛直往南離身上打量,頓感不悅,於是便開口大聲說道:“麻煩大家先出去一下,容我們穿好衣服如何?你們不要再看了,他身上有的,你們家男人身上也有,想看就回家看自己的男人去吧!”

“大膽!不得無禮!”姜姬連忙出聲喝止道,總算是全了眾人的臉面。

然而阿桑的話卻仍舊起到了作用。她是病人,又是姜姬的女兒,眾人誰也不好跟一個癡傻卻身份不一般的病人計較,於是局面才漸漸控制住了。

若蒼是最後一個離開的,他離開的時候,深深嘆了一口氣,同時卻輕輕幫南離關上了門。

不同於上次在觀星臺衣履整齊之時被荷露汙蔑,這次南離是被眾人看了個現行。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,當下竟然連跟阿桑說話的勇氣都沒有,匆匆穿好了衣服,逃也似的離開了。

等南離回到姜姬待客的堂屋中時,那些他眼中的庸醫早已經被姜姬送走了。屋子裏只得姜姬和若蒼兩個人,兩人面上的神情皆是很凝重。若蒼大概是為南離的聲譽毀之一旦而痛心,姜姬卻應該是為了是否推舉南離競選大祭司而憂心忡忡。

南離自覺做錯了事,低頭走到若蒼身後,垂著頭一言不發。

“唉。”若蒼畢竟不忍心,重重嘆了一口氣,向姜姬問道,“姜姬大人,你看這——”

姜姬也跟著嘆了一口氣:“如此定力全無,怎堪成事?”見南離突然擡頭,眼中露出懇求的神色,卻又揮了揮手:“罷了,你明日再來看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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